babybule

  王柳羿沉默地擦干脸颊的泪，却发现越流越多。高级住宅区晚上是绝对的静谧，黑暗像牢笼一样包裹着他。但他顾不上恐惧，只觉得悲伤，他的回忆，他的纠结，他那个空洞的伤口又被刨了出来，在初秋的夜晚呼呼漏风。争执中被埋进被子深处的手机震动了一下，王柳羿没有理会，但安静了几秒后连续的震动传来，他艰难的从被子里翻出手机来，上面显示张锐的名字。王柳羿愣了一下，下意识拒绝了。

张锐在微信上发来了一个问号，接了一句在忙吗。

王柳羿没有理会，他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，不受控制的无声的倾泻。他现在不能开口，一接电话张锐就能听到他哽咽的声音，他不知道怎么和对方解释他的哭泣。

但张锐在三分钟以后打来了第二个电话。

王柳羿手中握着那个震动的手机，有点像一颗震动的心，他好像看到张锐联系不到他着急得坐立不安的样子，那颗颤抖着的，震动的心，此刻握在他的手里。王柳羿的手指按下接听键，听筒里传来了张锐的声音，他问他在哪，王柳羿的嗓子像是被粘住了，张嘴却发不出声音，他的眼泪已经浸湿了衬衫的领口。电话那头的声音越来越急，像只小狗，因为得不到主人的回应而在脚边上蹿下跳，王柳羿看着眼前浓稠的黑暗，终于开口：

“张锐…好黑，我好怕。”

喻文波刚刚把王旭卓哄睡，他突然很想抽烟。

还没有来电，从阳台看过去除了外面不属于一个电路的路灯以外，整个小区都一片漆黑，喻文波点燃手里的烟，他从尼古丁这种致瘾的化学物质中获得不健康的快感，他想起王柳羿是非常讨厌他抽烟的。从前他们热恋的时候，他因为拒绝不了在饭桌上抽了一根烟，晚上见面亲吻的时候王柳羿不轻不重的推开他，问他是不是抽烟了。

他不敢说谎，以后王柳羿一星期没给他好脸色看。

可惜他们现在不再会亲吻。

月亮在今晚格外明亮。王柳羿坐在张锐的车上，眼眶红肿。张锐借了同学的车来接他，他的房子住在城的另一头，那边没有停电。王柳羿时常会感觉对不起张锐，他是道德感极强的人，却做出了这样背德的事。他分不清自己爱的是他还是喻文波，有时两个人会在他的潜意识里重合，其实他也不愿承认，他爱的还是喻文波，张锐是年轻的替身。张锐和他总是默契的避让着这个隔在他们中间的人，在见他的时候王柳羿会摘下自己的婚戒收好，然后他们亲吻，上床，说我爱你，离开以后王柳羿又戴上自己的婚戒，做他和喻文波纠葛的感情中虔诚的殉道者。

他不知道到底哪种算爱情。

喻文波抬头看远处的月亮，他知道他走的时候王柳羿在哭，眼泪折射着月光流过他的脸颊，是世上所有宝石都无法复制的光辉。自从他爸爸死了之后，好像每次他们见面王柳羿都会哭，他跪着和他道歉时，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砸在喻文波的手背上，把他砸的好痛。他愤恨过为什么，为什么要把王柳羿父亲的死迁怒于他，明明他什么也没做，但他看到王柳羿悲伤的眼眸，他只想把他抱在怀里，把自己愤恨的，愧疚的，爱他的心也呈上去，又怕他会觉得恶心。

他会觉得恶心的，上次他在他面前发出了干呕。其实林炜翔问过他为什么不离婚，两个人都到这个地步了，他反问他为什么王柳羿不和我离婚。林炜翔愣了一下，叹了口气，他说你知道的，他爱你。

“有时候我觉得他无法原谅的，其实是他自己。”